夜,静。
今天的街道显得特别的冷清。平时我常驾车经过这里,但是为什么今天的感觉就如此的怪异?突然发现自己对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印象模糊,身体感觉有些疼痛,却找不到痛的地方。“怎么老是感觉不对劲,是生病了吗?也许是太久没休息了……” 叹了叹气, 想念家的心情油然而生,好像很久没回家看妈了,也记不起上次离家的时候是几时,有股想立即回家见一见她的冲动,即使现在已是深夜。
一路驱车,没有别人,没有风,没有声音。好累、好累……发现其实回家的路一点也不远,但是以前就很抗拒回家,总爱给自己借口。“上班已经很累了,真的没多余的力气回家,回去了也还不是只有妈和妹妹,还有? 就一台电视。” 听见自己对自己冷笑了一阵,轻轻的摇了摇头,是嘲笑以前的自己,仰是现在?我不懂。脑袋的齿轮一直不停地,不停地转动,片断播放断续,不清。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我今天是怪极了。
经过一处长满野草的空地。其实那不是一处空地,是一座小公园,名副其实的小。忘了它有多小,好像只够十个小孩玩老鹰捉小鸡。我不玩老鹰捉小鸡,我只喜欢在沟渠边的角落,挖个洞,每一星期就把一颗纸折星星放进去。星星是个愿望,而愿望需要代价。可能我能给的不足以换取任何一个愿望,所以星星里的请求一个都不曾实现过。噢……不是,我忘了,其实它曾实现过一个。“我不要他!”而我付给星星的是残留在眼角的疤痕。星星很守诺言,因为没多久他下了地狱,他没别的地方去,只有这个地方会收留他。
回过神来,发现车已停在家的门前。家的铁门换了颜色,挂在门上的牌匾轻微的斜向左边。我是真得很久没回来了。正当准备掏锁匙开门时,竟发现铁门没有上锁。“怎么门没好好上锁呢?真是太大意了!难道就没看报纸吗?家里才两个女人,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我心里不断碎碎念,而眼睛则在环顾家里的四周。客厅的摆设依旧没改变,残旧的家具仍然留着,妈没用我给的钱为家里添换新的家具或电器。
轻轻推开我的房门,呵呵……或许该说是妹妹的房门了。很整齐,很孩子气。心里不禁暗笑:“都已经二十岁的人了,还把房间搞成托儿所一样”。她睡得好安静,好沉,她的头发变长了,还染了一头咖啡色,她……漂亮了。“妹,你好漂亮哦,是时候学学打扮了,下次生日送你一套化妆组。” 我用食指圈了圈她柔软的头发,在她耳边低语。无意间,发现我中学时的照片还摆在同样的相框,同样的地方,只是旁边放了本很精致的小日记本。望了望在睡梦中的她,我拿起那本日记,随意的翻了翻。“姐,为什么那么久了都没回家?我好想念你……” 、“姐,我有秘密想告诉你,你几时再回来?”、“姐,毅盛向我表白了,今天还收到他送的礼物哦!” 、“姐,妈和我都好想念你……她今天躲在房间偷偷哭了,我好害怕你以后都不回来了……我也想哭,但怕被妈看到……” 眼泪不小心沾到她的日记本,我赶紧抹了它,怕在纸上留下痕迹。“姐,你看这书本里的女孩子的指甲很长,你也留长长,下次爸爸弄你,你就可以爪他, 让他流血!” , 我想起我十二岁时躲在房间流泪的时候,六岁的她对我说了这番话。 原来她知道,她还教我怎样防卫自己。我抱着她,泪流湿她瘦小的肩膀。每次,他发狂时,我和妈就会把妹妹锁在房里,不让她知道,不让她看到这些她不能也不该承受的事情。她很乖,她不会扭捏,也不会哭喊,就静静呆着,直到安静了,才开门让她出来。见到我们泪流满面,伤痕累累,她会带来手帕和药水,坐在我们旁边。“下次我会常常回来,听你说秘密,教你打扮,让毅盛疼你疼到捧上天去,好不好?” 我摸了摸她的脸颊,她眨了眨眼,我见到眼泪……她听见了吗?我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害怕让她见着了我。
从妹的房间走出来,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就望见靠近饭厅的小房间。房门还贴着已经发黄的新年春联“笑口常开”。看了还真觉得惭愧,我就连新年也不曾回来探望过她,她不失望难过都已经很好了,还敢奢望她笑口常开吗?最后一次见到她的笑容已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这张春联都还没贴上去呢!身体突然感觉一阵痛来袭。我依然搞不懂到底是哪儿痛了?
我缓缓扭开门把,怕把惯醒的妈给吵醒。一股潮湿所引起的霉味遍布整个空间狭小的房间里,斑驳的墙上挂满我们两姐妹和她年轻时的照片。房外厕所亮着的黄灯炮的光线悄悄钻进妈的房间,我见到一张苍老的脸安然的躺在枕头上。我掩上房门,慢慢走近她的床沿。微弱的光线下,我清楚看见她的皱纹,一条一条刻画在她曾经布满瘀青的脸上和看似无力的手背。“妈, 你憔悴了。”我好想轻抚她的手,却担心吓着了她。“小娃,你给我过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吃饭时把头发绑起来,不然我就帮你剪掉!”突然想起妈骂我的模样。从小我就留了一头很长的头发,不是我坚持要留,而是我妈爱为我绑头发,放发饰,所以才让我留的。她年轻时在发廊工作,懂得很多绑头发的技巧,常常为我的头发梳得漂漂亮亮,尤其当我参加任何比赛时,我都会是最出众的一个。幼儿园和小学的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个那么棒的妈妈,可以为自己打扮。呵呵......我当时的确很自豪,也很爱惜我的头发。在我十一岁那年,我妈难过得拿起剪刀,替我剪掉了她用心为我照顾了七年的长发。不是因为我长头虱,也不是因为我吃饭没把头发绑起来,而是因为他!他很喜欢扯我的头发,不扯断一撮他不罢休!“过来!”他喜欢大声地对家里任何一个人发出这个命令。有时也不用等你自己走向他,他已经长开他那象猩猩般的手臂,大力地拉住你。你跑嘛!他就扯你的头发。你流眼泪,就吃他的拳头,吃他的耳光!让你吃够、受够了,就亲你的脸颊,你的手……我紧闭我的眼睛,不愿再去记起任何一个有他的画面!“妈,今天特别想见到你,所以就回来了。”眼睛湿了,鼻子止住呼吸,深怕一放松会惊醒她。“原谅我没回来看过你,我害怕回来,我觉得他还在……对不起。”我捂住在颤抖的嘴巴,忍住了这番话。一阵剧痛爬遍全身,视线变得朦胧,无色,色盲的感觉。我缓缓地站起来,走出房间。
我呆坐在客厅,为自己不舒服的心情和感觉感到困惑。我怎么了?怎么还是找不到痛的根源?怎么我一瞬间会有想回家的感觉?怎么我现在骤然有害怕离开家后不能回来的预感?所有的不解排山倒海而来,我脑袋开始消失某些记忆。忽然,我听见妈的啜泣声,我轻轻的走近房门,从门缝里看着她。我看不清楚,一切的画面呈灰色,依稀听见妈说:“不要,不要......”她不住地摇头,双手合十。“菩萨,请让她明天回来看我,希望说了会让这恶梦被解破,千万别让她出事了……”仿佛见她拭了拭泪,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了。我真的觉得我的自私和对过去放不下的心理负担连累了我的家人,让他们担心,难过和失望。这一切我察觉的太迟吗?我回去整理一下自己,明天再回来给她们一个拥抱会来不及吗?“不……不该再等了。” 我暗暗对自己说。我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家门,要回到我的住处收拾,再赶回来。
不消一阵子,我又回到了这一条街,只是有些不同于之前离开时的情景。天才微微亮,但附近的人却很多,还有警车和救护车。他们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就在我家门前。我一一穿过他们,但是没人留意我。这时,我却看见了我自己……和一滩红……
离开前,你不会知道;离开时,你会不知觉发现什么人对你来说是有举足轻重的份量。这人可以是一个,可以是几个。你也会不知觉地知道你对他们存有牵挂,存有亏欠,存有遗憾;离开后,你会知道你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什么让你留下了这些弥补不了的遗憾。虽然是老掉牙,但是你不要看轻它,因为后悔是来自于你的粗心和不在意。不管最终离开的是你或是他。
艺术系/学士,周汶静
文学奖简介
2000年,理大华文学会举办了第一届的理大文学奖——破茧。七年前的筹委们声势浩大地办了一个北马区的理大文学奖。当年烂瓜们的热情,付出与努力得到了热烈的反映。《破茧》分成四个参赛组别即:小说组,诗歌组,散文组和论文组。
可惜,这股热情并没有延续下来;甚至,让人忘记了它。
七年后,一班不懂得什么是文学的大学生不自量力地毅然决定要重办这属于理大生的《理大文学奖》。这一次,筹委们还是一样热情地付出与努力,就只是为了这个《理大文学奖》。七年之痒,说的也许就是我们。
第二届《理大文学奖》设有三个组别即:小说组,诗歌组和散文组。这一次则有幸请来傅承得,庄若,梁靖芬和曾翎龙担任评审。经过大约四个月的努力征稿,这一届的参赛稿件也获得出乎意料的数量。小说组—8篇,散文组—33篇,诗歌组—49篇,总计90篇。
《第二届理大文学奖》现在最让人期待的莫过于是今晚的颁奖典礼。就在今晚,我们会宣布各组别的得奖者。究竟这意义深重的第二届《理大文学奖》会留有谁的名字?留有谁的足迹?一切一切,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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