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不会太遥远

街上突然刮起了大风，扬起了我的裙角，也吹乱了我的发丝。我抬头望向天空，是灰黑色的，看着第一滴雨点从天而降，打在我脸上，冰冰的，有点疼。我抓起肩上的包包盖在前额上，就往眼前最靠近的店屋跑去。我躲进了屋檐下，扫了扫身上还没完全参入衣物里的雨滴，鼻头用力地吸着气，吸进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转身，我看到透明的玻璃镜上隐隐约约映着自己的影子，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在玻璃另一端的回忆。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这个老地方，好久没来了。“叮当！”我推开了玻璃门走了进去。这里的摆设改变了不少，我走向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那是属于我和你的VIP座位 。窗外的雨滴答滴答地下着，模糊了窗外的景色，也模糊了我的双眼。这个地方，这种天气，加重了我对你的思念。已经整整五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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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是我们的高中毕业典礼。

“莫挥手，莫回头，当我唱起这首歌，怕只怕泪水轻轻地滑落……”

毕业歌越唱心越酸，回忆像电影般一幕幕地掠过，映红了所有人的眼睛。同学们的双脚再也无法直立在原地，张开双手拥抱了一个又一个，最终五六个抱在一起放声大哭，泪水道尽了一切。

角落处，我俩并排坐着，没有哭泣，没有言语。毕业前几天，你一直在我耳边唱着玩的《祝福》，那天我一句也听不到。我把头垂得低低的，紧闭双眼，捂住双耳，我不愿看见这一切，也不愿接受这一切。如果结局是分离，老天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出现在我眼前。我不停地甩头，我要甩掉这事实，我不要……我不要！你捉住了我的双手，把我拥进了怀里，我的泪水终于决堤了。是的，我得接受，明天的你已不在我身边。
“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好，别让我担心你。”
你丢下这一句话就走出了礼堂，我愣在原地近一分钟反应不过来，还好双脚开始不受控制地跨起脚步来，越走越快，最后用奔的。礼堂外下着的大雨把我淋湿了，豆大的雨点打在我身上，肌肤的痛我已感觉不到，我只想追上你。就在走出校门的那条路上，我看见了你的身影，我停下了脚步，使出最后力气对你大喊：“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你，永远记住你！”

我像失了魂的跪坐在地上，你始终没有回头。我看见你举起右手往脸上抹，是在擦雨水吗？应该是在拭泪吧？也许坚强的你不想让我看见你哭泣的样子。你的背影成了你给我的最后回忆。

“情难舍，人难留，今朝一别各西东，冷和热点点滴滴在心中……”

一直以来，都是你牵着我的手走过繁忙的大道，空白的明天，不知的未来。我忘了带课本，是你把你的课本借给我，宁愿自己受罚。我被欺负时，是你站在我前面，替我挡住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来，我被你呵护、被你宠，你的怀抱早已成了我的避风港。

你常常告诉我，人生本来就是充满考验的，战胜了考验，就会成长多一些。你要我学习坚强，不要轻易掉眼泪，因为泪水不能解决问题。你还说人善被人骑，叫我不要做个太“善良”的女孩，应该适时耍狠。“他们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瞪他啊！摆副臭脸给他们看，知道了吗？”当时你是这么教我的。但是，每当我对你摆臭脸时，你都会笑，还要往我脑袋敲一下，让我觉得无奈极了。

我们有通过信件联络，我常常在信中写了一大堆沮丧的话。当然，每一次你的回信都会写着许多贴心的鼓励话语。你说的每一句，对我来说都是良方，好像只要是你吩咐的，我都会尽力去完成。刚开始时，我们会每星期都给对方写至少一封的信。渐渐地，我们两星期只通一封信；接着，一个月一封；三个月一封……我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已是一年前的事了，而最后的那三封信，你并没有回我。这种近乎凭空想象的关系真的很脆弱，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段关系也慢慢地被淹没在岁月里。再等了六个月后，我绝望了。后来我搬了家也没告诉你，我们也就此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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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无数的雨水占在玻璃窗上，化成晶莹水珠，不一会儿就滑了下去，打在木框上溅起了水花，想留都留不住，就像我们的感情般。四年的感情不长也不短，那是一段灿烂的时光。人与人的分分合合我无法控制，要走的走了，我留不住。

“哦！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呢！怎么那么久没过来这里坐坐呢？现在做那一行啊？一个人吗？等一下哦，我去拿我新发明的白咖啡鸡扒给你尝尝。”是这里的老板娘，还记得她吗？没想到她还记得我。她还是老样子，一开口就讲个不停，还是那么喜欢做古灵精怪的菜肴。我还来不及回答她那一连串的问题，她又溜进厨房了。以前，我们很喜欢到这里来听她“报告新闻”，几乎每一次到来都有免费食物吃，我们都习惯了当她的白老鼠。“那个男的呢？去了哪里？他也很久没有来了。他还好吗？”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连我自己也希望有你的消息。你……在哪里？

这场雨下了一个下午都没有停过，进来避雨的路人越来越多了。角落处放着一台古董点唱机，已经坏了，被弃放在一旁当装饰品。老板娘说：“这个年头，不知道点唱机长什么样子的人可多了，放着它让顾客见识见识一下也好。”还好，它还有当个“花瓶”的价值，才不至于被丢弃。老板娘已用最新的影音系统代替了它，新的是取代了旧的，唯一不变的仍然是回忆。

“对不起，小姐。你坐了我的VIP位置。”我的背后传来了一把声音，真是让人觉得不可理喻，这个位置又不是被买下了，怎么可以说是他的呢？我摆好了臭脸，转过身要和他理论……“哎唷，好痛！”我抱着头，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淌下。

是你，隔了那么多年之后，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在这里碰上了。你手里握住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和我旧家的地址，寄邮日期是十一个月前。“我去过你以前住的那儿，那里的住户说你半年前就搬走了。但是他交给了我这封信，我也很惊讶，因为邮误，所以迟了这么久才寄到那里去。”看着这封十一个月前的回信，我笑了，已没有打算拆开来看的意思了。眼前的你，现在已经具实地坐在我面前，熟悉的感觉已慢慢地凝聚回我们之间，我仿佛听见了当年我们在一起玩乐的笑声在我耳边回响，那是多么的灿烂，多么的美好。

“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




食物工艺/学士，林欣儿